星期五的吉他手

又是一个漫漫长夜。


寒风凛凛,枫叶飘零,吹断树上的青枝,吹走了夏夜的蝉鸣,也吹长了路上姑娘的裙子。


和平时一样的,吉他手来到街角小礼堂,轻叩斑驳的木门。3,2,1,您所敲打的木门是空门,请推门而入。吉他手推开门,昏暗的走廊就着从窗棂漏出来的月光,伸到屋的尽头。


每周五,吉他手都会来这里演奏一晚,从未缺席,只是从来也没有一个耐心的听众。不过他并不在乎,或者,已经习惯了这种安排。


站上舞台,熟练的调音,然后一个扫弦开始他的演出。因为无人,所以尽情,所以放肆,所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唱到元神出窍,唱到沙哑复而清澈。月光从窗中泻下来,裹住他热望的双眼。


唱个摇滚,we will we will rock you,激动时满地打滚,来回滚,如果你见过,你会感觉什么半壁江山都比不上这边唱边滚的风情。或者唱个民谣,唱个爵士,唱个情深深雨蒙蒙,唱个写歌的人假正经,听歌的人最无情。


其实严格来说,并非没有人聆听过他的忘情的歌声。一个酒吧的老板,对他赞不绝口,劝他去他们酒吧,把这歌声传递给更多的人。后来他明白,那人之所以来,不过是想给自己的酒吧添一抹亮色,至于在那里唱着的是不是他,并没有那么重要。


另一个如今晚一样的雨夜里,一个路过的旅人无意间听到这直入鼓膜的声线,怀着一份好奇,循着走廊一探究竟。乐手没有抬头,因为他已感受到那皮鞋与水泥疲惫的撞击,风衣随着走动所生出的瑟瑟响动,和旅行箱轮子滚动的声音。他知道,这不过是一位过客,一个歇脚的旅人,不是他在等的那个人。


路会崎岖,人会衰老,山溪会断流,冰川会融解,耸立着的终将腐朽,而唯有孤独恒常如新。


你是那个吉他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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