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

过了这么多年,有的在家中,有的在旅途之中,感受过南方的春节,才发觉北方人的春节,除了相似的团圆之意,还是有些不同。我所认为的典型的北方春节里,抑或说老家的春节,这些东西颇具代表性:


烧肉,把猪肉切大块,煮七八成熟,之后风干表皮,锥子扎孔后用调料腌入味,肉叉叉好上火炙烤,反复刷油过火,直到外皮略呈焦色方大功告成。完美的烧肉表面如同打皱的纸一般,做一锅这样的肉也常是需耗费一整天的大事,马虎不得。


黄铜的火锅,中间加上木炭,然后周围齐齐码上烧肉,山药,白菜,豆角,海带,粉条也要宽粉才符合整体的气质。垒的小山一样,一眼看上去就是北方菜,大气粗犷,不修边幅,咕嘟咕嘟的气泡就像自家人吃饱了的饱嗝,不见外。


一尾鲈鱼,掐头去尾,然后从头处掏空内脏,沿背切开腹部相连,然后环行摆开一个孔雀开屏在盘中,再将鱼头端放正中,讨的就是这份口彩,金玉满堂,大吉大利。上笼一蒸,淋上豉油汤汁,放些许葱丝蒜瓣,再泼勺热油,葱香四溢,啧啧。


要说吹弹得破的感觉,什么婴儿的肌肤少女的脸蛋,都不如一个热气朦胧中若影若现的肘子。整只肘子,高压锅那可是糟践了这好东西,必须得慢慢炖,加上红枣、枸杞、姜块、葱段和各式调料,然后静静的等待其在冒着小泡的高汤中涅槃重生。待其出锅时,完整有型,软绵细糯,肥而不腻,甚好。


这些味道,伴着冬日里喷薄而出的水汽,从灶台一直飘到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再让随处可见的中国红作引,便是又一味消解疲乏的灵药,让穷忙了一年的人们得以喘息,得以团聚,得以真正放松来等待新一年的来临,所谓年味,也就是这些一个又一个家乡的熟悉味道,和亲切的感觉。


我看到有人说,现在的年越来越没有年味了,原因归结于现在生活富裕,原来物质匮乏年代只有过年才能享受到的东西今天在平日也不难达到。有一定道理,但也不全然如此,在简单的满足之后,往往有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支撑着这些看似平常的味觉享受。


味觉总是在思乡时支配着大脑,占了主要地位。依我看,人记忆力最好的部分不是那些沟回,而是味蕾。习惯可以养,毛病可以改,但对家里味道的那种融入血液的熟悉是无论如何也抹不掉的。远在异乡的人们,常常怀念的不是家乡的草木,也不是那张温暖的床,而是家里的那碗手擀面。离家愈久,感悟愈深。不论身在何处,求学还是工作,拮据还是富足,家的味道总是在不经意间袭入人的大脑,捆绑住人们对家的那份情。这一年的积攒,一年里多少个夜晚所凝结的简单的欲望,沉淀成了每个中国人心里的年味。


祝大家新年快乐,不求来年撞大运,只愿各位所有的努力都得偿所愿,走的踏实且稳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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